第三十五回 名標銅柱 歸來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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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五回 名標銅柱 歸來日
閻王歸心似箭。
北面之事,交給樓主便成,法寶被毀,再花些時間與錢財,大不了捨了老臉薄面,再求購便是,但若??
離澤千里,大漠在眼前,他掏出儲物袋,撈了撈,愣神。
橙黃之丹,剩最後一顆了。
嚼丹補氣,這等實用之物,回頭也得再多備些,哪怕買貴了,也無妨。
陳先生曾言,困獸之鬥,要提防臨死反撲,閣主若殞在巫山,那麼閣中死士,發狂報復,怕是任一座分坊??不,就連總坊,應當也是兩敗俱傷之境。
此事官府樂見,正道不理,邪門甚至還會落井下石。
煉氣填補消耗後,再渡黃沙大漠,這回飛縱時,沒遇到沙塵暴風,甚幸。
徐徐落沙地,齊境草原樹林已在眼前,閻王掏出魚丸,佯裝補氣丹,大口咀嚼吞嚥,眯眼盤坐,邊聚氣凝煉,邊留意周身動靜。
戌時,月明星稀,閻王緩緩起身,有些詫異,竟無埋伏刺殺,行,那便再飛縱千里。
入大齊邊關,離臨淄三千里路,他仍得再補氣一回,否則諸身靈液空蕩,太過險惡,只是補氣丹沒了,靈氣入不敷出,加上他來回奔波,心神動盪,本來金光飽滿之丹,此刻已是蒙塵黯淡。
此事過後,得閉關調養半年。閻王心想。
飛躍落地,閻王昂首四顧,邊郡荒鎮,空屋殘垣,鬼影幢幢,他再掏魚丸,佯裝一二,看似閉眼,實則警惕周遭。
「唰!」
「哈!果然不出所料!」閻王大笑,彎刀殘光劃圈,四位甲士根本不及近身,便頭顱沖天。
閻王看四具無頭刺客之身,挺立片刻便仰後躺倒,不屑道:「你們離甲六遠得很。」
再次盤坐聚氣,依然留心警惕週遭。
亥時,夜深人靜。
起身,正要踩地飛躍之際,遠方緩緩來人,閻王瞇眼。
一位青俊身著墨衫,大步流星,提著竹籃趕來。
待兩人近得能瞧見彼面時,來者停步,躬身拱手道:「敢請,坊主留命於此。」
閻王鼻孔噴氣,只覺荒唐:「嘿嘿嘿??哈哈哈哈??築基小仙也敢大放厥詞?」
「不才確實為解憂閣小仙,主掌廟算卜卦,代號??乙兩。」
閻王瞪眼,靈氣狂放,恣意大笑:「仙途有路你不走!」
語畢舉拳前衝。迅雷不及掩耳。
乙兩掀開竹籃。舉陳先生人頭。
閻王愣了愣。
錯開雙拳。收勁。
怎能揍毀先生遺骸?
但衝勢已不及收斂,其勢撞飛乙兩,乙兩頓時暈了過去,手上頭顱拋空飛轉,閻王急煞止身,反回欲接。
劍光閃。
坊主接下了頭顱,也接下了那劍。
他緩緩跪地,輕輕將頭放在地上,低聲道:「誤了你啊??」
在他身後的閣主,想將冬陰劍從坊主身上抽出,卻發現坊主運勁絞住,難以抽離,所幸撤手,疾步後退。
坊主回首,看著月光下的閣主:「吳慮。」
閣主頷首,看著跪地上的坊主:「王添財。」
「劍不該穿心。」坊主搖頭:「甲六都知要刺我下腹,毀金丹,你是老糊塗了?」
閣主嘿嘿一笑:「要不是你在最後一刻扭身,不然確實已經穿破金丹。」
坊主看著穿胸劍,移轉跪姿,面向吳慮:「其實??這是你最能殺死我的一次,來,取劍,再刺一次腹丹。」
閣主看著王添財,縱使跪著,仍壯碩如熊,一臉淡然,扯開衣衫,袒胸露腹,雙目清明,似有死志。
或許,來回千里飛渡,他真已燈枯油盡。
踏前一步。
「不!」遠方乙兩清醒後,掙扎爬起,看著閣主猶豫上前,大喝:「一擊就走,閣主,此局已勝了!快走!」
「聒噪。」坊主輕笑:「你走後,無非是龜在閣裡,終日等我渡劫失敗的消息,但??這是你想要的嗎?」
閣主又上前一步。
「說好的,閣主,該走了!」乙兩起身,欲前撲阻攔,忽地自他身後,一紙符籙憑空燃燼,竄出一人。
「坊主!」從符中遁襲來士,竟是琉璃小仙。
琉璃顯是匆忙趕來,仍未更衣,僅著內衫,赤手空拳縱身飛撲,撞上乙兩。
坊主看也不看一旁擒打翻滾的倆小仙,只是盯著吳慮的雙眼,輕聲問:「你的道呢?」
閣主聞言,身形一頓,隨即張目鼓勁,氣勢爆漲如虹,拔足奔衝,雙掌前推。
「不??」乙兩嘶吼。
「來得好!」
坊主站起,用盡丹田府xue最後剩餘靈液,逼出插胸的冬陰劍,再氣引劍翻,指劍刺向坊主。
「聽清了,我的道??」
坊主左掌拍飛迎來的冬陰劍,劍瞬彈,閃刺一旁石垣,而他的衝勢,更無因彈劍而稍減半分,反而更甚,以右掌化刀直突。
「凡夫無需畏天仙,金丹以下皆可殺!」
掌穿。
刺入坊主之腹時,坊主運氣禁錮吳慮,雙刀自他身後突兀交錯襲來,吳慮見閃避不及,舉左掌擋刀。
右刀遭掌攔,停。
左刀,直沒入脖。
「嘿嘿嘿??狗屁的道,吳老頭。」坊主咳血,對著近在眼前的宿敵,喘氣:「金丹以上,你道得了嗎?」
吳慮,看著那近在咫尺的虎目,慘笑:「老祖哪會理紅塵??」
「??道此,剛好。」閣主氣絕。
「閣主!!!」乙兩哀嚎。
琉璃趁勢引符欲殺乙兩,但更多甲士紛紛從殘屋後方現身,揮劍擋符,不僅甲士,坊內門客也紛紛趕至,有得快步奔來,有得燃符現身。
沒管這荒鎮裡兩方人馬亂戰一團,坊主鬆開腹部筋rou,閣主的右掌頓時離身,掌出,頓時腹血如泉,推一把這個鬥了幾百年的宿敵,讓吳慮屍身拋飛。
王添財轉身,再度跪下,面色慘淡。
雲霧遮月,星爍暗光,王添財看著陳先生的雙眼,良久。
良久,才開口閒聊。
「你曾考了十回的國舉,沒上榜,讓我恥笑了好久,好久。」
他記得那是中秋夜,楓林滿園,別人賞月,他們卻笑鬧不絕。
「你說,國舉之難,難過修仙。」王添財看著陳先生:「我不信,於是你花了十年煉氣入門。」
十年啊,真是有夠久的,若不是我砸鍋賣鐵,求了無數仙丹妙藥,助你煉氣,你怎能踏入仙門,因此我還是屢屢笑你,但確實,確實比你考國舉還快。
「後來我說,修仙易,治國難。」
「你說,謬矣,治國安邦實如反掌。」王添財微笑:「我不信,說你大言不慚,於是你又寒窗十年國舉入榜,入朝為官,接著平步青雲,官拜宰輔,那幾年,大齊??國泰民安。」
當時我逢人便笑道,當朝宰輔陳青天是我兄弟,竟還有人不信!
「你說,咳咳??」王添財此時已咳不出血。
乙兩在解憂閣之士掩護下撤退,連同吳慮屍身,也在好幾位仙子拼命爭奪中,負傷帶走,聚寶坊門客半數繼續追擊,另一半則聚於坊主身後。
「你說,國舉難於修仙,修仙難於治國,可這世上,卻還有比國舉更難之事。」
當時位極人臣的你,面色憂慮,白髮已生幾縷,我推酒,終不再笑你,本想勸你急流勇退,怎知一開口,卻又是激你。
「我不信,說什麼仙途無難事,只怕有心人,於是你在聖前脫帽辭官,客座敝坊,你說聚寶坊得先展店北楚,再擴東陸,如此方能牽動所有仙凡,而一旦??咳咳,一旦仙凡盡能居中調和,如此方能??」
「天下太平。」
王添財磕頭,身後眾人全跪。
「抱歉啊??是我,誤了??你。」
眾人起身,見坊主仍跪。
林先生上前查探。
才驚覺坊主已歿。